支着侧靥,另一手搭放在盖着膝腿的狐裘上,一动不动,哪怕戴着白银面具,殊媱依旧可以想象到她清冷孤独的神情。
“帮我揉揉肩背吧。”慕师靖说。
虽然是服侍,但殊媱听到她说话,还是松了口气。
殊媱的右臂已弥合回了身体,虽还有些僵硬,但帮人按揉却是足够。她也不是第一次给慕师靖按揉,很懂技巧与力度。
按揉之时,殊媱还偷偷使用了催眠的灵术,轻飘飘的舒适感里,慕师靖闭着眼,似乎睡着了。
殊媱轻轻地叫了几声'小姐',慕师靖也没有回应。
殊媱几乎可以确定,她睡着了。她又起了杀心。
她在裙下藏着一把锋利的小刀,刀就贴着她的大腿内侧绑着,随时准备抽出、杀人。毫无疑问,这是绝佳的杀人机会。
但不知道为什么,明明慕师靖已经睡着,明明她稍稍用力,就有可能掐断对方的脖子,但她怎么也提不起动手的勇气。
她并不惧怕血誓,因为她早已把身体改造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模块,她立誓的是右手,如果她真的下了杀手,血誓反噬时,她把右臂卸了,让它独自去承受血誓反噬就是了。
她对于血誓的破解之法是慕师靖所不知道的,她相信,慕师靖迷信于血誓的力量,早晚会付出代价。
可即便如此,直到最后,殊媱也没有动手。仿佛只要她真的动手,这个鬼魅般的少女就会睁开眼,问她端着一把刀做什么,是要进献给她吗......这是她想象中的画面,她被自己惧怕的想象禁锢了。
殊媱安慰自己,她这是在隐忍,是在提防陷阱,待时而动。
可无论她怎么安慰,心中都有抹不去的悔恨。
回去之后,她病了一场。
这是灵根过度使用后感染的病症,会直接危及生命,她强忍着剧痛上完了原面教的早课,然后寻了个无人的雪地,将自己深埋雪里,低吼着打滚,仿佛中了毒箭的野兽。
她时而浑身滚烫,时而寒冷彻骨,不断变幻的冷热刀子般切割着她,将她的意志一寸寸敲碎,她甚至多次想要自杀,让死亡切断她所承受的痛苦。
殊媱第一次觉得,她要死了,活活病死。
生命垂危之际,慕师靖出现在了她的面前,将一瓶丹药扔给了她。
正是珍贵的培灵丹。
殊媱接过培灵丹,发疯似地将它往嘴巴里倒,连吃了四颗之后,殊媱的病症终于被压了下去。
她虚弱地坐在雪地里,对慕师靖道了谢。
“不必谢我,如果没有我,你也不至于沦落至此,不是么?”慕师靖问。
“......”殊媱抿紧嘴唇,没有回答。
“以你的性子,想必以前玩弄并杀死过不少人吧?”慕师靖又问。
殊媱沉默良久,说:“都是他们该死。”
慕师靖也没有质疑什么,她只是说:“你以前能轻而易举地杀人,并不是你有多么厉害,只是敌明你暗罢了,你知道得多,杀人当然更容易,久而久之,你会将自己屡屡成功的杀人归结于你的聪慧,但你要明白,屠杀蝼蚁与老鼠不是本事,总有一天,你是要光明正大地面对你真正的敌人的。”
慕师靖看似是在对殊媱说话,实则也是在反思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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